[耳語] 遠行

　　後來我想起那些夜裡，有時我醉了，你摀著我的額頭替我擦汗；有時我醒著，在一片漆黑中五感似乎更加明顯了，我聽著你的呼吸，我瞇著眼看你。

　　你一笑，全世界的花便開了。你向我伸手，我便踏著月光朝你走去。

　　我們相擁入睡，在彼此懷裡。

　　後來我想起那些夜裡，做了那些惡夢也從來不說，起因是不安全感吧我想，其實事先都有些徵兆的，只是我從來不曾去細想，亦或是不願去深思，有時夢見她，有時夢見你，或你們，驚醒過來發現你還在我身旁，於是似乎安心了，於是再度入眠。

　　我從不喚你名字，像是兩人保有的小祕密一般，我偷偷竊笑著，喜歡用暱稱喊你，便感覺你是我的。是你的唇在我耳邊輕語，但說了什麼我聽不清，一切美好的讓我暈眩。

　　後來再想起，我是你的，你卻不是我的。

　　忘記是誰說的，人與人最美的時刻是在他們相遇的那一剎那，一旦深入接觸，幻想就不再美麗，所以寧願保持距離，所以寧願不要靠近。

　　我心裡想，我願跟你到任何地方，到天涯海角，但是路走到盡頭，竟然也真的無路可走了，而世界這樣大，又有哪裡是天涯海角呢？

　　我已經想不起任何關於我們相處時的對話了，事實上除了沉默無語，大約也只是說一些玩笑話，當真不得的，是不是一開始就踏錯步伐了呢？

　　我真寧願我們不曾這樣靠近，真寧願不曾有過那樣的夜晚，或早晨，或晌晚，或許更寧願的是我們從不曾相遇。

　　但也無法再從頭來過了，而時間還在往前走。

　　我們在一個穿著冬衣的季節相遇，在一起的時光都是溫暖而乾燥的，在同一個季節分離，分離的時光都是寒冷而潮濕的。

　　「我將要遠行」，你說。

　　於是你便走了，踏著潮濕的腳步，走出我的世界。